Page 261 - 茶香印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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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词歌赋皆为茶
——茶文篇
腻的微光。崭新的木门,在团龙村里直面风雨、阳光、油烟和不断开合撞击
的复杂命运。门内是温暖的火炉 (以前是火塘),罐罐茶的浓涩苦香回味在
老人嘴角,细致甜美。
罐罐茶是祖上传下来的。那位目光一直不曾转弯儿的柴姓老人告诉我
们。他一直专注于火炉上那罐咕咕闷响的茶。献出贡茶后,团龙村的百姓谦
卑地退到一股绿茶的苦香里,退到一只土陶罐的烈火熬煮里。茶罐煨得黝黑
发亮,茶垢和烟腻的密实厚度完全吞没了陶罐最初那缕谦逊的微光。火炉上
的陶罐已经传了五辈人。这个足够长的距离画出的破折号,有充分的理由让
我不再为老人对陶罐的热爱感到惊讶。等一罐茶香,柴姓老人似乎有足够的
耐心和耐力。他很少讲话,偶尔从茶罐上移开目光,又会马上投向另一种悠
远和恍惚。他幽幽地说:“团龙的好茶可以煨化铜钱,正常人不可以多吃。”
我们坐在火炉边,等着吃罐罐茶。茶水很少。一罐清水经历时间与火焰
的舞蹈后,似乎只留下了灵魂与茶香一起厮守。老人动作缓慢,呼吸平和,
将煨好的茶水执于手中,空杯举到客人面前,罐口朝客人的右臂方向,轻轻
地倒上小半杯茶。颜色黑褐,茶汤浓黏,香味醇厚。我们舌尖苦涩,舌根回
甜,心田温润,像喝着别人或者自己漫长的一生。不禁有些想闭上眼睛,因
为有种感动跟着涩香自记忆深处妙曼升起,总让人眼底开始湿润。想多喝也
不可多得。柴姓老人说,茶满伤人,这是规矩。
出了木楼,团龙村的十里龙潭横在我们脚边。因为政府正在搞旅游规划
建设,水不是很深,清澈透亮。水流很委婉地在村里唱吟。夜晚住在百姓家
的木楼上,从龙潭里漫起的唱吟让睡梦轻细悠然。潭水泛起的清光轻轻打在
风雨桥上,过了桥就是代方秀阿姨家,门楣上,“农家乐”三个字在一块粗
糙的木板里嬉皮笑脸,歪斜如戏水的乡村孩童的影子,顽皮,纯朴,快乐。
团龙的百姓似乎总是善于在艰辛生活中寻觅缕缕宽慰心灵的清香吧,就像水
是风的表述一样,酸腌菜的香味也认真地表述着土家木楼里的“农家乐”。
代阿姨家厨房的一角就罗列着大大小小、圆脸圆肚皮的酸腌菜罐。侧耳细
听,不时会有咕咕咕的吞水声音传来,让人新奇。一个装有少许水的瓷碗,
承载着倒过头来的陶罐,里面全是刚塞进去腌制的菜叶子。被瓷碗堵住了
嘴,陶罐笨拙的样子有些滑稽,像有话不能说,满肚子的新鲜话都腌褪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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